咸陽南驛，離城五十里。
五十里，白昊安差點就倒在驛站門外。
周懷鄉從驛站里出來時牽了輛馬車。
走吧，上車。
沒有車夫，他就是車夫。
風來，白昊安嗅到一股味。
血腥味。
他肯定之前是沒有的。
驛站里嗎？白昊安不敢肯定，但周懷鄉為什么要殺人，驛臣？
唯一的理由是掩藏行蹤。
可除非不去福州，不然嬴魏瀾的人不還是能找到他？
此時白昊安已基本確定，周懷鄉肯定不是嬴魏瀾的人。
馬車只是略有顛簸，卻跑得飛快。
車廂角落里捆著一些吃食，干糧肉脯之類的，還有一大捆的衣物。
不過白昊安并不打算現在就換。
他想找個地方，先洗個澡。
“剛剛在驛站里看到個消息，郭子儀回來了，一劍破了半個宮門。”
周懷鄉的口氣像是在說旁晚會下雨，但白昊安卻如聽驚雷。
破了宮門？
不管是半個還是一個，宮門就是宮門。
宮門，是皇室的顏面！
郭子儀瘋了嗎？
縱然他是征東大將軍，可劍破宮門，依秦律誅九族都是可以的！
要完！
這帝國怕不是要完，郭子儀都瘋了！
“不然。”周懷鄉輕笑道，“老郭打了一輩子仗，豈能不知道輕重。”
“這還算知道輕重？”白昊安反問，他實在是想不通郭子儀如何向滿朝文武解釋此事。
“斬妖啊。”周懷鄉道：
“身為帝國大將軍，看到妖孽拔劍斬之，何罪之有？”
咸陽城里，有妖？
若真有，那三衛、三十屯的將官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都要砍腦殼！
白昊安在城中住了十六年，別說見，聽都沒聽說過城中有妖。
妖獸都沒有一只！
須臾，白昊安就想明白了。
征東大將軍說有妖，那就有了。
至于說嬴魏瀾會不會因此就把三衛三十屯都清洗一遍......
他大概是不敢的，至少此時還不敢。
三衛三十屯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將官，背景復雜的算不清楚。
真要是遷了殺了，那還不得鬧翻天去？
那郭子儀該也是想到此節，才行此驚天之舉。
飛鴿傳書哪里能寫得清楚明白。
當時，郭子儀矗立宮門被阻，宮中傳話說陛下已經睡了不便相招。
郭子儀一聲冷笑，
“睡下？如何睡得下？”
“長城將塌他還睡得下？”
“國之將亡，他還睡得下？”
此話一出，那宮中人就忙不迭讓郭子儀不要胡言亂語，什么國之將亡，危言聳聽可是要招罪的。
“我危言聳聽？”
郭子儀怒喝中隨手拔出半劍！
身后，一蓬紫氣憑空凝聚，朦朦朧朧，氤氤氳氳。
淡淡紫氣中，更有柄五尺青鋒有若實質，寒芒竟刺穿那氤氳紫氣，看上去像是在呲呲作響！
“斬！”
不等那些御衛和宮人反應，郭子儀隨手一抖長劍歸鞘，鼎魂青鋒也只是微微一振，眾人便看一道紫芒從鼎魂中透出
初不過五尺，轉瞬便有丈多，咻爾間切中宮門！
“郭子儀爾敢！”
有一老宮人反應倒是快，他尖厲的嗓音剛起，被劍芒切中的宮門“轟”地炸開。
碎屑漫天，聲若城破，怕不是半個咸陽城都能聽見！
此時，御衛和宮人終于反應過來，一個個或拿起兵刃，或挺起胸膛將郭子儀圍住。
此事若沒個說法，到時候人頭落地的可是他們！
“你們，圍住本將軍，是要造反不成？”郭子儀反倒不慌不忙，眼神掃過，面帶不屑。
“郭子儀，你劍破宮門圖謀不軌，要造反的人是你！”說話的宮人看似理直氣壯，其實心虛膽顫。
那朦朧紫氣，五尺青鋒，豈是他們這些七八等鼎士可以撩的虎須？
若不是背靠宮墻，都要磕一個才敢抬頭。
此時，宮中人影晃動，鼎魂閃耀。
有御衛正在匯集趕來。
有暗衛正在飛速穿行。
更深處，宮人、供奉些正圍在御書房外，請嬴魏瀾轉移地方。
“郭子儀斬了我家大門，你們慌什么？”手執御筆圈點奏折的嬴魏瀾眼皮都沒耷拉一下。
那承始皇帝血脈，不怒自威的臉上竟然還有三分輕松。
有宮人在門外跪稟，說怕郭子儀殺進來，驚了陛下。
“沒腦子。”嬴魏瀾狹長雙眼微微一瞇，“他要殺進來，還會斬宮門？”
“朕有些餓了，備炭，朕要吃烤牛肉。”
都什么時候還有心情吃烤牛肉？
嬴魏瀾這份鎮定確有帝皇之風，不過光門外矗立的三位供奉，其實就不在郭子儀之下。
更遑論，宮中千年內蘊，豈是凡人所能揣測......
那白永鎮厲害吧，號稱超越其先祖白起，死后當謚“武神”了，他可曾跨過雷池半步？
明明女兒、外孫都在冷宮之中，也不見他來問個說法。
他要是真來了，嬴魏瀾肯定還要請他喝上兩杯。
畢竟他嬴魏瀾也是白永鎮的學生，當初跟太子一起隨白永鎮學武。
太子太傅，不過是白永鎮諸多名頭中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放下御筆奏折，嬴魏瀾還是忍不住向宮門那邊望去。
郭子儀，征東大將軍。
父皇當初是怎么形容郭家來的？
新興之貴，善鉆營，易反復.....
為白永鎮之事而來？嬴魏瀾不信。
須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白永鎮的位子不知道多人盯著。
如今好不容易空了。
他倒是跑的快。
宮門外，面對越來越多的御衛和宮人，郭子儀既沒有慌張，也沒有張狂。
只是身后鼎魂依舊，兩眼神光亂掃。
“郭子儀，夜闖宮中乃重罪，束手就擒吧！”
人多了，膽子好像就大了，宮人說話也硬氣了。
仿佛螞蟻多了，就能咬死大象。
“你們都是瞎子嗎？”郭子儀眼神掃過，最后停留在那炸開的宮門地上。
“這些年本將在外東征西討，爾等不思進取也就罷了，竟然連個看家犬都不如？”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那是什么！”
“若非本將軍今日正好在此，你們都該誅九族！”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點慌了。
紛紛望向地面。
隨即，倒抽涼氣之聲此起彼伏！
地上，竟有狗子大小的一團模糊血肉，還在抽搐。
御衛和宮人中有人驚呼，“妖獸，這是妖獸！”
咸陽城中有妖獸，征東將軍揮劍斬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全城。
郭子儀，一時聲望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