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向臣年輕時涉黑。

  有一次把對方幫派的核心成員弄到荒島上處理。

  當時他的老大為了考驗他,讓他親自弄死那些人。

  他照做,此后一路青云直上。

  老大覺得他這人夠狠,把很多重要的事交給他做。

  但他知道不能一直這么下去。

  畢竟華國法律日漸完善,涉黑很難自保。

  于是他找到當時還在道觀工作的無量,讓他幫自己脫身。

  后來他成立了一家娛樂公司,簽下江以柔。

  江以柔是孤兒,從小被他養在身邊。

  因為她耳根軟,又知恩圖報,他便助她走紅,讓她做柏氏的搖錢樹。

  再后來,青澀的小女孩兒變成萬眾矚目的影后。

  只是看著江以柔蛻變的樣子,他并不高興,反而有點厭惡。

  因為他一直覺得,江以柔應該像孩童一樣臣服于他。

  她不應該有自己的思想!

  這個念頭一出來,便像洪水猛獸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柏向臣開始威脅她,控制她。

  甚至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對她實施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虐待。

  江以柔試過反抗。

  但他柏向臣是什么人?

  他想做的事,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

  在江以柔又一次想逃跑時,柏向臣告訴她一個秘密。

  他說,她的弟弟江以達其實沒死。

  當年江以柔被收養是因為江家失火,一家四口只活了她一個人。

  沒想到她的弟弟也活著!

  江以柔又驚又喜。

  她提出想跟江以達見面,柏向臣同意了。

  只不過,是視頻見面。

  看到多年不見的江以達,江以柔激動得淚流滿面。

  但激動過后,便是深深的恐懼。

  江以達還活著,說明柏向臣是故意把他藏起來,不讓他們姐弟倆見面。

  也許他早就料到會有這天,所以用江以達做把柄。

  果然,柏向臣下一句話就是:敢離開我,我就弄死你弟弟。

  江以柔崩潰了。

  她把柏向臣當恩人,柏向臣卻這樣對她。

  考慮到男人手眼通天,江以柔不敢硬碰硬,只好答應他的要求。

  后來她去錄《歸隱》,在預熱直播里承認自己被包養。

  其實她那會兒有點魚死網破的意思了,沒想到南星向她伸出援手。

  于是,她決定再賭一次。

  ……

  別墅里。

  柏向臣瘋了似的到處跑。

  他身處幻境,眼睛看到的是荒島,肉身卻是在小小的別墅里,以至于逃跑過程中撞翻很多東西。

  “啪——”

  “砰——”

  “哐當——”

  墻上的油畫,墻角的燭臺,桌上的古董花瓶……一個接一個砸到地上。

  柏向臣不要命地橫沖直撞。

  他身后跟著好幾個行尸走肉,還有一只千年大鬼。

  這誰遭得住!

  無量趕到別墅時,聽到二樓傳來幾聲悶響。

  緊接著,一道身影從樓梯滾了下來。

  無量一驚,“柏總!”

  柏向臣順著樓梯滾下來,當場失去知覺。

  顧不得叫救護車,無量握緊手中拂塵,快步跑上二樓。

  白葳剛收起幻境,就看到一名道士朝他而來。

  對方揮動手中拂塵,甩出幾道金光。

  白葳來不及躲避,硬生生挨了兩下。

  伴著一陣劇痛,白葳魂體晃動。

  腕上的手串像是感應到什么,發微弱光亮。

  守在別墅外面的南星發現手串亮了,只身進入別墅。

  沒走幾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柏向臣。

  南星彎腰探了下男人的鼻息,還有氣。

  正要上樓,就看到兩道身影從二樓飛了下來。

  “臭道士,你幫他干什么,他就是個畜生!”白葳捂著隱隱作痛的肩膀,咬牙切齒。

  無量冷笑,“他是畜生,那你是什么?你一只鬼不去投胎,是等著被我誅殺,給我送修為?”

  白葳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是我的人,想碰他,先過我這關。”

  正這時,南星邁步走到無量面前。

  無量眉頭一皺,“怎么是你!”

  “有什么問題嗎?”南星微微挑眉,“你布的驅鬼陣散掉了,我正好路過,看看怎么回事。”

  無量臉色一沉,“……”

  他可以忍受任何事,唯獨不能忍受別人質疑他的實力。

  “我的陣沒問題,肯定是你在背后動了手腳!”

  “就算是我的動的手腳,一個被動動手腳就能散掉的陣法,不是更說明質量有問題?”

  “你……”

  無量氣得嘴唇發抖。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南星是在故意激他,拖延時間。

  柏向臣昏迷不醒,不及時送醫,陰氣入體,很容易亂了神志。

  他壓下心頭的怒意,道:“我聽說過你,你師從摒塵,同為玄門中人,我不想與你站在對立面。”

  “但柏向臣是我要保的人,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以后你也不要再對他動手。”

  無量說著,目光落在對面兩只鬼身上。

  “至于他們,你一個玄師養鬼修在身邊不成體統。”

  “是你把他們收了,還是我來動手?”

  南星:?

  “我們是正經鬼修,收也輪不到你這畜生!”白葳氣急敗壞,臉上的溝壑若隱若現。

  要不是他制造幻境消耗了大量靈力,高低得讓他嘗嘗鬼面易容的厲害。

  “正經鬼修會大半夜闖進別人家別墅?”無量一聲冷笑,笑容隨之斂去,“我言盡于此,如果你們想繼續做鬼修,就安分守己……”

  “道長。”南星打斷無量,“有件事你好像搞錯了。”

  “什么?”

  “我不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

  “柏向臣身上背負孽債,原本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這次惹了不該惹的人。”南星頓了頓,“江小姐與我有緣,將來可能會跟我成為一家人,所以,只要他放過江小姐,和她斷了姻緣,其他事我不會過問。”

  人為斬斷姻緣會遭到反噬。

  但如果雙方達成一致,便可另當別論。

  無量聞言沉默了一會兒。

  隨后道:“別的都可以商量,但這件事不行。”

  “為什么?”白葳忍無可忍,“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真不怕我把你的金主弄死?”

  “你敢嗎?”無量反問,“柏向臣命數未盡,強行要他性命,你的鬼修生涯也就到頭了。”

  “……”

  白葳被噎得說不出話。

  從前他以為變成鬼就可以為所欲為。

  后來發現當鬼比當人難受多了!

  愿力不受自己控制就算了,混個編制還要看道士臉色……

  思忖間,南星走到昏迷不醒的柏向臣身邊。

  “你干什么?”無量皺眉,握緊手中拂塵。

  南星彎腰,把手放到柏向臣身上。

  須臾,喃喃:“果然……”

  “怎么了莊主,他是不是死了?”

  “……”

  南星看向無量,“你還真是豁得出去,竟然敢跟這樣的人結契。”

  剛才無量一進來她就感覺到了。

  兩人身上氣場相同,應該是結契的效果。

  無量沒想到南星這都能看出來,“那又如何,我們只是互惠互利。”

  不管是人與人結契,還是人與鬼神精怪結契,本質上都是為了制約彼此。

  如此一來,便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無量和柏向臣結契后,確實得到了大量財富。

  只是他做的事畢竟上不得臺面,早晚會被反噬。

  南星嘆了口氣,“跟他結契,倒霉的是你自己。”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無量失去耐心,用力一甩拂塵。

  點點金光如流星般砸了過來。

  南星低聲念:“天地護我,神魔退避……”

  金光落下的瞬間,她周身出現一道屏障,將其彈開。

  無量驚訝地睜大雙眼。

  他以為南星只是會點三腳貓功夫。

  沒想到用的竟是正派術法!

  “道長,你確定要在這里和我動手?”南星表情平靜,“玄門內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如早點和柏向臣解除契約,走向正道。”

  無量不禁嗤笑,“正道有什么用,正道能給我帶來財富嗎?何況你自己也養著鬼修,又算什么正道?”

  話落,無量身形一閃,與南星纏斗在一起。

  別墅瞬間成為斗法場。

  兩人飛檐走壁,桌子椅子倒了一地。

  白葳捂著肩膀退到一邊。

  他到底只是個初級鬼修,每次展開幻境都會靈力不支,再加上剛才挨了那老東西一下,這會兒魂體飄忽,根本幫不上忙。

  白柳氏也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不敢上去添亂。

  但她又不想坐著看戲,于是靈光一動,悄無聲息飄到柏向臣旁邊。

  緊接著,騎在他身上用力抽起他的嘴巴子。

  “啪——啪——”

  魂體沒有實質,但陰氣甩在臉上還是有很強的殺傷力。

  柏向臣很快就腫成豬頭。

  白柳氏還是不解氣。

  她雖然不是怨氣沖天的厲鬼,但生前也是被迫害至死,心里難免有怨氣。

  想起那個因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聯合村民把自己活活打死的丈夫,白柳氏直接上演一波恨意轉移,把積壓在心里的情緒全部宣泄到柏向臣身上。

  “我讓你欺負人,讓你欺負人!”

  白柳氏打得很爽。

  旁邊的白葳卻傻眼了。

  白柳氏平時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說話也溫溫柔柔的。

  再看現在……

  “我把你打死,你就欺負不了江小姐了!”

  白柳氏左一個大比斗,右一個大比斗,沒打一下白葳都嚇得一哆嗦。

  這……

  這這……

  萬一他以后惹白柳氏不順心,不會也是這個待遇吧?

  想到這,白葳本來就不太穩定的魂體抖得更厲害了。

  白柳氏打完柏向臣,心里的氣消了不少。

  她停下來活動手腕。

  就在這時,掛在墻上的鹿頭晃了兩下。

  白柳氏沒注意。

  下一秒,鹿頭從小幅度晃動變成大幅度晃動。

  幾下之后,竟然掉了下來!

  “小心!”

  白葳“唰”的飄到白柳氏身邊,用力一推。

  白柳氏摔到一邊。

  耳邊旋即傳來一聲悶響。

  “砰——”

  鹿頭硬生生砸在柏向臣身上。

  柏向臣痙攣了兩下,從昏迷變成了半死。

  看著眼前的場景,白柳氏驚魂未定。

  她是鬼,被東西砸一下本來沒什么。

  但偏偏砸下來的是鹿頭。

  古代墓葬中有不少鹿形陪葬品,也被稱之為鎮墓獸。

  這種東西砸在鬼身上,受傷是小,一不小心還可能散掉魂魄。

  白柳氏平復了一下呼吸,看向白葳,見他魂體飄忽得更厲害了。

  “白少爺!”她匆匆上前,見鹿頭上的一只鹿角斷掉,剛好插在白葳腿上。

  她趕緊把鹿角踢開,“白少爺,還好嗎?”

  “沒事……”白葳搖了搖頭,嘴上說著沒事,表情卻有點難看。

  被鹿角砸到,死是死不了。

  但是疼啊!

  不過他現在沒心情管這個了。

  白葳看向地上的柏向臣,“這回是真死了吧?”

  如果是被鹿頭砸死,那就不是他們的鍋。

  白柳氏小心翼翼探了下柏向臣的鼻息,搖頭:“沒死。”

  “還沒死!”白葳一喊,魂體又晃了兩下。

  “白少爺,你當心點,莊主還沒回來……”

  白葳癱坐在地上,“這家伙命也太大了,從那么高的樓梯上滾下來沒死就算了,被這么大的東西砸到都死不了,惡人果然命硬!”

  白柳氏抿了抿唇,“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契約?”

  “什么?”

  “莊主不是說柏向臣和那個道士結了契嗎?既然結了契,對方肯定會保護他。”

  白葳皺眉,“這么說,剛才鹿頭忽然砸下來也有可能是契約的作用?”

  一旦有人傷害柏向臣,就會受到或大或小的傷害。

  難怪他今天魂體這么動蕩!

  “也不知道莊主怎么樣了。”白柳氏起身,“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走吧。”白葳也不想守著柏向臣的肉身浪費時間。

  兩只鬼一溜煙飄遠。

  此時,另一邊。

  無量踏著清風落地,拂塵甩向身后。

  “不愧是仙云觀出身,年紀輕輕術法就這么厲害,怕是全清觀的凌霄也入不了你的眼吧?”

  “凌霄前輩術法出眾,我還差得遠。”

  南星站在月光下,墨發搖曳。

  剛才她和無量交過幾次手,算是探出了他的虛實。

  男人的確有兩把刷子,陣法收放自如,又靈活多變。

  若是用上全力,應當和若虛不相上下。

  “江以柔的事我勸你放棄。”無量道,“柏向臣和她緣分極深,強行斬斷,必遭反噬。”

  南星聞言皺了皺眉。

  緣分極深?

  她怎么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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